◎郭小男
(资料图片)
《牡丹亭》是一部经几百年数代人反复锤炼演绎的艺术作品。以昆曲为代表的中国戏曲剧种,对剧本的文化内涵、价值体系和艺术抒发,做出了具有意义的实践和创造。尤其是表演艺术的创作与开发,显得更加多姿丰富。
本次重排,首先需要对作品精神内涵再次进行深入研究,体察汤显祖时代的文化特征和创作境遇,更好地理解剧作精神及不断挖掘作品的文化特征。从更深刻的意义上,解构作品的艺术潜力。这种潜质在我们20年前的演出和排练中,尚未得到足够的探寻与表现。因此,有必要对剧本的文学脉络重新梳理,精准分辨,追溯本源,重塑原著。
继续寻找作品内容的精髓,是我们这代人重要的文化使命。不偏颇,不简化,不丢失原著文脉,保留和发掘作品中弥足珍贵的价值体系;不负先驱,运用人文学科和艺术理念的崭新视角,让《牡丹亭》通过本次重排获得正本清源式的回归与重塑,使之更为持久地表达和弘扬原著的精神与价值。
所谓昆曲的守正,就是依然遵循剧种规律,无论是声腔音乐还是服饰,或是表演,在昆曲的严格韵律中,坚守基本的传统形态。一些相对固化了的表达方式,相应地做出调整。
传统和经典,是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创造和突破的基本点,同时也提供了丰富的艺术经验,供我们选择和学习。
而对剧本的守正,则是循着剧作本身更高层次的美学观点,研发属于汤显祖《牡丹亭》应当具有的文化学价值高度,对剧本进行不断开掘、认识与提升。深入开拓思想领域的认识并加以艺术性的表达,重塑文学话语体系的解读方式。
比如此次把唐朝的文化引入到明代戏剧当中,对每一折戏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;增进了《牡丹亭》作品历史的连接性,即从唐代到明代,在文学历史方面连续性的文学价值,清晰地呈现了唐诗、宋词、元曲、明曲牌这样一条文脉发展的线路,构成了这个戏独一无二的艺术形态和艺术形式。这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儿文化的卖关子,但实际上是汤显祖博大精深的、博古通今的文学修养体现。集唐诗是在思想境界层面对历史文化的延续,而这个延续更多地说明了作品的价值意义的导向,使得作品具有承前启后的效果,用今天的话说叫继承性,它开掘了戏剧文化独一无二的表述方式。这是这些集唐诗内容不应该失去的理由。
同时,我们依然要借助原著的精神,提出自己鲜明的价值取向,奔赴设定的理念及意义。精神上忠于原著,表现上力求创新。而创新的可能性,在于如何将对文学新的感受在舞台上呈现得完美妥帖,在于对戏剧思维结构发生本质、深刻的反思与变化之后,提纯出来新理念和新形式。所谓新,绝不是无源之水,无本之木。继续坚持“旧中见新、新中有根”的创作理念,是一贯原则。
全本《牡丹亭》的舞台形象以运用虚拟性、假定性、写意性等中国戏曲美学原则为基础,框定演出整体形象的逻辑意义和具象形态。剧本的哲学精神规范决定着物质空间的价值走向。如何表达剧作内涵的丰富性色彩,需要我们创造意象,追求时空表现的深层感悟和意蕴。以“本质上古典主义,表象上现代主义”的双重标准,创建属于这一版的《牡丹亭》演出整体的艺术形象。
《牡丹亭》的剧情特点,在于提供了广阔的可利用的宏大的场,其间新与旧、人与鬼、情与理所产生的对应关系,直接与传统和现代人文理念辉映互动,从而产生汤氏戏剧“意趣神色”的无穷魅力。
《牡丹亭》剧作的精神主旨,是所有人物对于人生况味的不懈奔赴。无论是精神层面的欲望、情感,还是世俗层面的价值观、“幸福指数”,汤显祖赋予所有角色的任务,就是以各自心理维度为基点,去实现他构画的壮澜场景。小到指间,大到战场,无不在表达汤氏美学、汤氏韵味、汤氏精神。
诡异、梦幻、奇珍;道学、礼教、宗法;工整对仗,风格鲜明;
欲望、人性、自由;理学、宗教、皇权;相互对冲,矛盾显现。
汤显祖实际上描述了一个现实生活中无法存在的童话般故事,也正因为整部作品安排了“以情为根,超乎现实”的奇幻境界,才被后世尤其是明清时代那些被禁锢在闺中的女性读者所推崇,体验了生活中无法获得的精神目标。所以《牡丹亭》这部作品给予人们的是童话般的心灵慰藉和神话般的精神开启,使其跻身世界文学作品之林而无愧。
(本文节选自郭小男 《昆剧〈牡丹亭〉导演阐述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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