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急诊中心。浙大邵逸夫医院供图

当夜幕降临,医院里“急诊”两字亮起,前来就诊的患者依然络绎不绝,急救车闪着蓝色警报灯频繁进出。


【资料图】

疫情吃紧、人手紧张、床位不足……作为医疗救治的第一战场,各大医院急诊室最先迎来了疫情高峰的冲击。

2023年的第一天,记者来到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急诊室蹲点,跟随医护人员奔跑的脚步,记录下他们拖着并未“阳康”的身体,忘我与病毒搏斗的4个瞬间。

正在就诊的急诊科医生。浙大邵逸夫医院供图

时间丨7:00

急诊室的“跨年夜”

清晨7点,天蒙蒙亮,破晓的晨光正在唤醒沉睡的城市。

此时的急诊室,灯光彻夜长明,是最为安静的时候,偶然传出几声咳嗽。通宵值班一整夜的急诊科医生吴建雄,推开急诊室门口的加厚棉布门帘,身子刚往前一探,顿时被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寒意吓了回来,脑子倒是一下子清醒了。

又过去了一个不眠之夜。吴建雄回到急诊抢救室,沿着原本并不宽敞的场地又巡查了一圈,这里到处挤满了病床,走哪都能听到监护设备滴滴答答响个不停。一晚上,他已收治了30多位病人,很多都是120救护车送来的,几乎都是高龄、白肺、病情危重。

在过去,半夜往往是外伤急诊的高发期,多是车祸、醉酒、摔伤等,而如今几乎是清一色的肺炎,基本为新冠阳性,且收治病人数量远超以往数倍。

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增设呼吸道急诊专区。浙大邵逸夫医院供图

“下半夜送来的,往往是急重症患者,麻痹不得。”吴建雄说,很多老人发烧了几天,安静居家不太动,家里人开始以为只是精神不好,等到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很危险了。其中,最关键的一个指标就是血氧饱和度,正常人体在95%以上,而很多老人只有80%多,更严重的只有70%。对于相对低氧的需要进行吸氧,甚至用一些高流量氧疗、无创呼吸机,个别呼吸衰竭的病人需要气管插管。

每一次诊断都是争分夺秒,每一次抢救都是生死时速。“把最后一台呼吸机搬过来!”凌晨2点多,一位70多岁的老人被诊断为呼吸衰竭,随时都有生命危险,吴建雄果断使用呼吸机为患者进行人工通气,暂时让老人度过了难关。事实上,随着病人持续增多,急诊科的人力、物资都在吃紧。

一个通宵下来,吴建雄感到非常疲惫,毕竟他自己也刚“阳康”。他曾一度发烧到39.7℃,吃了退烧药后继续上班,没有请假,只因急诊室缺人。

冬日早晨的天色越来越亮,吴建雄抽空拿出手机,刷了刷昨晚跨年夜的祝福和消息,向家里人回了一条:新年快乐。

1月1日10时许,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急诊室人满为患。

时间丨10:35

排“长龙”的救护车

出租车、网约车、私家车……10时35分,位于杭州庆春东路上的浙大邵逸夫医院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,队尾延伸到了远处的秋涛北路。伴随而来的,是大量病人涌入,医院在这个时间点进入流量高峰。

比医院门口车队更长的,是急诊室前的120急救车队,蓝色警报灯不断闪烁,时刻扣人心弦,这是生的希望。只见一辆车子刚停稳,车后门“哗啦”一声旋即打开,一个躺着病人的担架迅速被推出,急救员一路小跑送进急诊室。

这时的急诊室已人满为患,正中间的预检处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每位护士几乎同时在应对两到三位病人或家属咨询。偶然,两方家属因排队先后而争持,但随即在互相体谅中回归平静。

椅子上的病人在咳嗽,轮椅上的患者在吸氧,折叠床上的老人在发烧……所有就诊者或在排队,或在等叫号,或在等床位。刚被120急救车送进来的病人,在抢救室门口排着队伍,等着急诊室分诊分级安排。

看着不断有病患被送进来,急诊医学科主任洪玉才很是焦虑。“昨天我们庆春院区接诊量达到1400人次,今天人数也不少,目前抢救室一直是加床状态,老患者刚被送往住院部或者ICU,新患者立刻就补进来了,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。”站在急诊室大厅的洪玉才见缝插针向记者解释道,这段时间,随着阳性人数激增,抢救室满员爆棚。

新患者刚转移到急诊抢救室。

急诊室的悲喜,不以个人意愿发生改变,即使医护人员多么努力,面对源源不断的病患涌入,多少有些吃力。

“这位老人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,全身乏力,呼吸不畅……”抢救室门口,身穿蓝色防护服的120急救员章敏着急地向预检台的护士递话。他不仅仅为担架上的老人身体担心,更因为这段时间各大医院急诊室床位都异常紧张,等待抢救的时间越长,对紧张的120急救资源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
幸运的是,这位老人吸了一会儿氧气之后开始苏醒,原本泛白的脸庞有了丝气色。5分钟后,章敏替老人租借来了一把共享轮椅,将他从担架背到了轮椅上,同时老人也等到了急诊医生的就诊。

离开急诊室时,章敏数了数门口排队的120急救车,还有6辆,看着担架被有序送进抢救室,章敏才长长舒了一口气。

1日15时许,邵逸夫医院老门诊大楼内坐满了输液的患者。

时间丨15:30

“第二战场”挤满了

面对蜂拥而至的患者,如何有序迎战“高峰”?

15时30分,记者在庆春院区咨询台前看到,这里醒目地竖着几块临时指示牌:“如您有咳嗽咳痰、咳嗽伴胸闷请到呼吸道急诊”,“输液(输液室移至老门诊大厅)”。

一周前,经过医院领导层紧急决策,急诊后勤等部门迅速拉好微信群开工,3个小时的紧急改造后,人满为患的急诊室在原来的老门诊大厅开辟了“第二战场”,分流了多半病人,全力保障了急诊抢救急危重症患者的效率。

从入口预检、分诊开始,整个老门诊大厅按逆时针方向,设置了输液(核对药物)、抽血、急诊诊间等标识,每个项目都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。

大厅原来空旷的中心位置,现在摆满了各类座椅和输液架,坐满了正在输液的患者。“护士,没位置坐怎么办?”“护士,针打完了快来拔针!”“哎呀,他回血了怎么办?”“一定要留针嘛?”诉求此起彼伏,负责监测的护士推着小车,穿梭在人群间忙得脚不沾地。

急诊科护士长周丽萍奔进来查看现场情况,这样的大冬天,她在短袖外面只套了件夏天的手术室制服。她解释,急诊抢救室温度高,临时改造的急诊大厅因敞开温度相对较低,两处奔忙,衣服穿脱太麻烦了。

看着她穿着这么单薄,门诊大厅有患者家属一把拉住她:“你多穿点衣服啊!要是我女儿,我要心疼死的。”

1日下午的急诊抢救室。

跟着她的步伐,记者随后来到急诊抢救室。这段时间,1号抢救室每天24张床位高速运转,平均每天入抢患者70多位,其中,有八九名危重患者需要进行气管插管。

这会儿,抢救室6号床病人送进来,周丽萍护士长马上迎了上去,开导管供氧,给患者换衣服、盖好被子,开动监测仪器,“血氧饱和度只有44%,这很危险。”急诊医生介入,一切救治开始迅速有效地展开。

急诊室大厅外,不时有急救车的声音传来。短短10分钟内,又有3辆120急救车送来病人,这让周丽萍护士长更为忙碌。“我们必须更快,这里就是通道,病人只有迅速分类收治进来,整个诊疗体系才能高速顺畅运转。”

1月1日20时多,邵逸夫医院庆春院区急诊室内依然全是患者。

时间丨20:32

那些冷,这些暖

20时32分,急诊室又突然变得拥挤了,人群、轮椅、转运床都在预检处排起长队。夜班护士组长杨颖芸和同事们进入一波“冲浪”式的忙碌。平时晚班10个人,今晚加上增援,已经到了16人。

越是忙,状况越是多。有些患者家属,送亲人来看病,其实自己还在发烧,就希望医护人员能“特殊照顾”到亲人;也有的患者家属排着队就突然情绪失控了,内心过于焦急就想插个队。“这个时候,理解太重要了,或多等待三五分钟,或让我们跟忙成陀螺的医生沟通,这样才能更加顺畅运转。”夜班护士何香飞只恨分身乏术。

有时候拼尽全力,也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一面。何香飞说,她一个夜晚经历过两位老年患者逝去,一位经过心肺复苏本以为已抢救过来,但夜里终究没有挺过去;另一位送来时呼吸衰竭,经历插管之后,最终也宣告不治。

与病毒角力,更多的是在医护人员的全力以赴下,为病人赢得了生机。21时许,下午收治的1号抢救室6号床危重病人,经过气管插管后,血氧饱和度已经回升到99%,心跳呼吸也恢复到了相对平稳状态。陪床的家属是外孙女婿,脸上的神色终于从下午的焦急万分到了此刻的平静疲倦。“度过鬼门关,相信他能挺过来。”

急诊室医护人员正照看重症病人。

这轮疫情到现在,急诊科72个在岗护士里,68个都是感染新冠病毒之后,高烧一过就马上返岗。上周,周丽萍发烧,吃了退烧药睡着了,凌晨两点醒来,看到了夜班小护士的微信:“护士长,我真的好冷啊。”工作才4年的小护士夜班发烧很难熬,又不忍心打电话吵醒她。周丽萍说,当时她“刷”地眼泪就下来了。

还有科室最年长的护士,已经53岁了,也是发热调休了一天就来上岗,夜班时胸闷气短,还咬着牙坚持上完了班。清早直接去做CT,结果发现已经转成肺炎,直接住院了。如今,医院全力支持,这些天,累计已有30多名其他科室的护士支援到了急诊室。

冬日里,扑面而来的暖意也同时涌来:躺在病榻的护士迎来了一波波的同事和领导的探望和关心,科室辞职的前同事元旦下午送来了奶茶外卖,表示人手不够可以奔来当志愿者,这都让周丽萍在如山的压力下感到些许慰藉。

庆春院区急诊接诊人数1022人次,抢救室抢救人数49位……元旦当日,这些数字虽然比前一天有所回落,但仍然是这波高峰前的两倍之多。

在这个寒冬,他们在咬牙坚持,他们是最坚强、最温暖的“医靠”。

关键词: 邵逸夫医院 医护人员 呼吸衰竭